塔罗牌意学：本意与象征意的辨析

塔罗牌意学：本意与象征意的辨析

1. 本意与象征意的概念

塔罗牌意中，本意与象征意虽然都可称为牌意，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些意义有不同的来源与不同的用途。这里就让我们归纳一下塔罗牌意的两大类别——本意与象征意的概念：

1）塔罗牌意之本意：

所谓本意，就是塔罗牌的设计者在设计塔罗时想要一张牌表达的意思，这层意思属于塔罗牌的原始意义，故称本意。对塔罗本意的研究属于学术和学问的范畴，其目的在于探究塔罗原始的图意与符号内涵。所以塔罗的本意，更多的偏向于考古、历史、和文化。

对塔罗本意的学习，需要有追根溯源的精神，要站在塔罗设计者的角度去揣测、推断、论证并解释其中的意义。这不但要求做到了解塔罗设计者的对一副塔罗牌的设计理念及这种理念来源，而且还要熟悉这副牌诞生时的文化背景与氛围，站在产生这类图像和符号的文化和环境的立场、配合当时相应的历史、文化、思想的大环境来解释每一张牌。经过这样的分析过程得到的牌意便属于塔罗牌意中的本意。所以，就其性质来说，对塔罗本意的学习需要一定的历史学、人文学、符号学的基础，并且要求做到的客观务实。

在我们想要选购一些塔罗原文的牌意书籍时，当书名上带有“Symbolism”的字样时，一般就是对塔罗本意的阐述。Symbolism由Symbol加上后缀ism构成，symbol意为符号、内涵，后缀ism意为主义、学说、理论，Symbolism为符号、内涵的理论及背后所蕴含的理论及思想主义，如果一本讲述塔罗牌意的书籍在它名称或内容中带有Symbolism时，那么这本书中的牌意解释十有八九是涉及本意，比如Robert O’Neill所著的《Tarot Symbolsim》、Robert M Place所著的《The Tarot：History, Symbolism and Divination》、乌斯宾斯基所写的《The Symbolism of the Tarot》等等，此类书籍探讨的都是关于塔罗意义的本源，带有符号、历史、文化的气息。

2）塔罗牌意之象征意：

篇头提到的《塔罗葵花宝典》一书对牌意的理解就指出：“塔罗牌的牌意不是硬性规定的……是基于人类的生活经验总结出来的”。这其实指的就是象征意。

可以说，塔罗牌的魅力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象征意，包括大家所关心的占卜牌意也是围绕象征意来进行的。由于塔罗牌是由图像与符号构成的一种象征系统，每一张牌图中有表达各种细节信息的符号，这些符号通过组合构成一整张牌的完整牌图，它们被人为的采用一些方式，如联系、想象、对比、隐喻等手段衍生出来各式各样的象征意义。这些意义有一种以小看大的感觉，如果把原本的图像与符号比作“水滴”，那么经过那些方式得到的象征意就犹如“大海”。所以说，象征意往往超越于原始图意的本身，远远要比本意的范围来的大，它体现的是“个人化”的威力。

象征意与本意的差别可以通过我国汉字的一个例子来说明：我国的汉字历史非常悠久，比如汉字“兵”，现在提到兵字，我们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士兵”，但是要知道“兵”在古时并不意为士兵，而是指“武器、兵器”。只是后来根据用法与习惯的变化，兵字的意义才更多用在了“战士和士兵”这层含义上。这里，如果用本意与象征意的观点套用，战士和士兵就是引申和衍生出的意思，“武器和兵器”就是兵字的原意和本意，尽管现在的人一般提到“兵”的时候很少在第一反应下会被理解成武器，但这个字在其早期却的的确确作为武器和兵器来解。所以，这里的武器、兵器一意为兵字的本意，而士兵和战士则是人们根据所需和习惯而得出的另一层含义。

塔罗牌的象征意往下还可再分，可根据使用者目的的不同而得出不同类型的意义，比如可以衍生出专门用于预测未来、解析问题的占卜牌意；如果使用者是神秘主义者，那么他也可以将塔罗牌视为一种神秘学仪式用的道具，这里衍生出的意义则偏向于神秘学仪式相关的意义。由于这里大多数的读者使用塔罗牌的目的主要为了占卜，所以本书所要讲述的象征意自然也就会往占卜牌意这个方向上靠。

对塔罗象征意的学习，绝对不能像学习本意那般客观务实，而应尽量动用一些主观联动的能力做到发散性联想，将能够联系起来的意义联系到一块。这与象征的概念有关，所谓“象征”就是指“某一事物描绘、暗示了另一个事理”，因为相似、有关而能够联系起来、互相照应。所以，正因为象征庞大的联系力和联动性，象征意才可以做到超越其本身意义的范围。我们根据塔罗图像与符号所得出的占卜牌意就属于象征意，是我们对所见的图案与符号经过主观思维的处理后所联系到的另一层意义。每当我们遇到问题，摆牌占卜时，就等于去用塔罗牌的内容来诉说自己遇到的实际问题，将塔罗牌意与实际生活中各个层面的各种意义作出联系。这种手法说白了，正是使用语文课中学到的那些比喻、拟人、双关等修辞方法将牌中的意义联系到实际。现今好多塔罗学者、解读师在他们的牌意书中总结出的占卜牌意，也无非就是将图像采用“比喻、拟人、双关、象征”等手法加以诠释，不断拓宽象征意的宽度，不断挖掘象征意的深度。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倘若原始塔罗牌的设计者复活，看到今天人们对于牌意的各种解释，他们一定会感到无比惊讶：“天哪，你们说的这些意思我当初压根就没有想到。”但是，塔罗牌的魅力也恰恰在于此。如果本意是理解塔罗的核心，那么象征意就是人们使用塔罗（如占卜）的核心。学习塔罗象征意，是在一个非理性的领域，需要带着自由、敞开、接受一切的心态，让自己的身心可以自然地、柔韧地通往任何方向，自由的飞于关联“意义”的世界。

在我们想要选购一些塔罗英文的牌意书籍时，一般会用“Meaning”来表示象征意的部分。Meaning代表意义、意图、含义，有“意指…”“意味…”的延伸意境，一般书名或内容中出现Meaning的字样则多数偏向于象征意的解说。比如Mary K Greer的《Tarot Mirrors: Reflections of Personal Meaning》、Rachel Pollack的《Tarot Wisdom: Spiritual Teachings and Deeper Meanings》、 Susyn Blair-Hunt《Tarot Prediction & Divination: Unveiling Three Layers of Meaning》等，此类书籍探讨的是如何用个人化的方式去挖掘更深层的牌意，以更好地运用于一些实践行为中（如占卜），给自我或他人带来更透彻的洞见。

当然了，Symbolism和Meaning并不是区分本意与象征意的绝对标尺，因为有少部分原文书籍也会将两词混淆使用。这里只是为了帮助大家区分本意与象征意的同时，使大家了解自己希望的发展方向，并给到一些有意在牌意方面学的更深、或希望阅读原文的读者一个参考辨别的依据，避免出现“明明想要的是象征意的解说书，买来后才发现书中讲的是本意”的尴尬情况。

由上述对于塔罗本意与象征意的解释，我们可以发现，虽然本意与象征意同属牌意，但涉及的范围不同、意义指向的性质不同、学习的要求也不同。那么为了便于读者们的理解，我们就通过一些实例加以说明。

2. 本意与象征意的理解

在上一小节对本意与象征意作出理论性的概述之后，相信仍有一些读者疑问重重，疑问的焦点就在于，本意和象征是如何实际地体现在一张牌的解释上。接下来，我们就用魔术师牌作为实例，分别对其作出本意与象征意的解释。

例：魔术师

1）本意解释：

由于塔罗本意的解释要求追根溯源，追溯塔罗牌的源头，去研究塔罗牌图意中那最最原始的意义、研究原始塔罗牌的设计者在设计每一张牌时其设计理念的来源，并且需要站在产生这些符号和图像本身的文化立场上看待和解释一切。所以我们自然要从魔术师这张牌的名称说起，因为往往一张牌的名称是对该牌图像的最好概括。

魔术师，在现代塔罗牌中的英文名常见为Magician，意大利名为Bagatto。纵观魔术师牌的历史，古塔罗中的魔术师的意义与现代塔罗里的魔术师是不同的。其意义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Magus，也就是现代塔罗牌中的魔术师，是指掌握着神秘学知识、可以依照自己的意志通过召唤宇宙的能量来影响现实事物的魔法师。但是在古塔罗里，魔术师的名称是Bagatto ，也就是Juggler，是指街头或舞台上变戏法、表演的人、赌博的人、骗子或是江湖术士。

在塔罗牌出世之后不久的那段时期，即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当时那些塔罗牌中的魔术师，他们的形象都是基于Juggler而设计的，也就是街头或舞台上变戏法、表演的人、赌博的人、骗子或是江湖术士。当时的一些牌图可见下：（从左到右为：15世纪到16世纪间的费拉拉塔罗、德埃斯特塔罗、维斯康提塔罗、罗森瓦德塔罗纸板、卡里塔罗纸板）

以上所有的魔术师牌都存在一些共同的特征：一个人站在或坐在一张桌子旁；此人头戴各种形状的帽子；桌上摆放着各种小东西：有球、杯子、骰子、还有小刀。

我们之所以对古塔罗魔术师牌中的人物角色判断为“变戏法的人、杂耍的人、赌博的人、骗子或是江湖术士，其实都是基于当时同期的一些艺术作品与这些牌图所显示出来情形的相似度。

比如下面出自15世纪画家波希之手的一幅画，描绘的是一个在桌子后面搞杂耍的人，通过一些小道具搞些赌博之类的玩意儿，吸引人们参与其中。

还有一幅出自15世纪、同是描绘街头变戏法、杂耍者的一幅题为“月亮之子“的画 ：

与当时魔术师图像类似的艺术画，还有一些描绘手艺精湛的工匠、冶金者的画：

还有一些描绘当时行走江湖、在街头摆摊小商贩（下左图）以及行医者（下右图）的画面亦与魔术师的形象有相似之处：

而且，就当时的社会背景来说，街头艺人、杂耍人、工匠、医生、以及用利用桌上的小道具搞赌博的人在中世纪及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是一个很常见的角色 。他们社会地位较低，符合塔罗大牌“前小后大”的排列规则，因此编号往往都是1。此外，由于他们擅长的技能通常能令人惊奇、赞叹、捉摸不透、印象很深，因此在当时科学并不发达的年代，这些技能很容易被视为“魔法”，或许这就是之所以称他们为“魔术师”的原因。

随着塔罗牌的发展，在后来神秘学家的影响下，魔术师才由Juggler演变成了Magus，也就是仪式魔法师。之后的塔罗牌魔术师的图像则更多地体现了西方神秘学的观念。

变戏法、杂耍的人不见了，变成了一名神秘学意义上的魔术师，头上顶着象征无限的符号，与腰间首尾互咬的衔尾蛇呼应，显示着魔术师与永恒相连结。此外，桌上乱七八糟的小道具也被替换成了西方魔法观中象征四大元素的道具，而魔术师本人象征着“第五元素”，又名Anima Mundi，新柏拉图主义观念中的世界灵魂，连结至高的精神界与物质界的桥梁，这点可由魔术师本人的姿势得到印证，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姿势为赫耳墨斯学派第一法则的体现：“As above，so below”（如其在上，如其在下），上下联系，互为对应。桌子边缘还刻有三个符号：第一个是水；第二个是火；第三个是鸽子，在基督教中意为圣灵。周围的花为红色与白色，与魔术师服装上的红白相应，在炼金术中，红与白是互为对立的二元，红为阳性一极、白为阴性一极，而炼金术中有一个过程的工作就是将对立的二元两极进行联合、分开、再联合，使其最终达到超越二元的境界 。

至此我们对魔术师的本意进行一下总结，在上面的解析中，我们可以发现，针对古塔罗中魔术师形象的分析，为了研究当时设计者的设计来源与设计理念，我们采用的历史追溯法，追溯到了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并找出了一些相关艺术作品进行了分析与比对，并最后判断这张牌的人物形象与角色。而对于后面的伟特塔罗牌，由于伟特本身是一位神秘学家，根据他的设计理念，塔罗牌应该是以符号与图像来表达一切意义的方式与手段，故称“Pictorial Key to the Tarot”，所以一些西方神秘学的符号与理念皆在牌图中体现，我们在解析其本意时只需一一将这些符号挖出，找出相应的神秘学内容，也就了解到了相关的神秘学文化。

由此可见，塔罗牌意中的本意更多涉及的是历史、文化与学术层面的内容。有的初学者误将讲述本意的资料当作占卜牌意来参阅，结果难免牛头不对马嘴。还有一些比较激进极端的进阶者，在看了本意的书籍之后觉得内容太玄、不适合占卜，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之胡乱批判一通，最后甚至还得出结论认为：这些牌意都是“忽悠人”的。事实上，忽悠他们的不是书籍，而是他们自己，造成这种原因完全是因为他们对牌意的概念与分类不清而导致的后果。

2）象征意解释

家现今手头上绝大多数中文塔罗书籍讲述的牌意都属于象征意，为了占卜、解读服务的占卜牌意。所以这里就予以简述。

由于象征意是为符号、图像原来意义的扩张，所以有一种很好的方式就是比喻和引申。比如，古塔罗中的魔术师是工匠，工匠是靠手工技艺生存的，所以可引申出灵活、灵巧、创造之意。而一些耍小手段吸引大家围观赌钱的骗子、杂耍者则可以引申到欺骗的意思，并再度衍生出“外表华丽、内在不符”的意思。另外，鉴于街头艺人也好、商贩也好、杂耍者也好，他们都需要与他人作出沟通来完成生意，所以魔术师的象征意中也有沟通、交际之意，并且由于他们必须保证自己的生存、取得生意上的成功，因此他们也就需要保证自己清晰的头脑、敏捷的思路、说得清楚、讲得明白的沟通技巧等等，这些意思无一不是从原图、原意中发展、联系而至。

再看伟特塔罗中的魔术师。他桌上原本代表四元素的魔法道具，由于和四元素有关，就可以利用四元素的特质产生相关的意义：如动机与感情（圣杯）、计划与挑战（宝剑）、热情与行动（权杖），物质与基础（星币）。另外，如果将以上意义与魔术师本人一手高举象征行动的权杖联系起来，则可视为一个计划开展的良好时期，能在合理整合现有资源的情况下在适当的时间、地点采取适当的行动。

所以，虽然我们之前将本意与象征意做了区分与分类，但从上面的实例中，我们还是可以发觉，象征意的获得可以无缝不钻，有时，个别本意就能派上用场经过加工后变成了象征意。这一方面体现了象征意的庞大，另一方面则体现了象征意的极大灵活度。